人工智能：爱的创世纪和启示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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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初，神创造算法，及数据结构。而数据暴增，结构幽暗，神的灵运行在大数据之上。神说，要有神经网络，于是就有了神经网络。神看神经网络是好的，还有自学习的功能。神说，神经网络要用于各种人工智能的问题，比如语音识别、人脸识别、自动驾驶。事就这样成了。
神说，天下的物件要广有智能，称之为物联网。神说，一切文档、照片、数据都都要存于云端，各从其类；一切应用都通过网络、手机进行，各从其类。神看着是好的，就祝福这一切。
于是神就照着自己的样子，造了程序员，造他们有男有女，赐予他们各种算法。又赐福给他们说，你们起薪要高，福利要好，每年度可有三周带薪假期。程序员见证说，算法是世间的光，算法虐我千百遍，我待算法如初恋。
看哪，人工智能（AI，Artificial Intelligence）的发展之迅猛，让人难以置信：狗打败人不是新闻，人打败狗才是新闻？在奇点到来之前的三十年，“阿尔法狗（AlphaGo）”完败人类高手、称霸围棋，把人类以毕生精力获得的“棋圣”之类的头衔一把丢进了尘埃。什么是“奇点”？神说，那日子到来时，机器人将超越并淘汰人类，主导世界。未来学家瑞•库茨维尔（Ray Kurzweil）早在十多年前，就在巨著《奇点迫近（Singularity is Near）》中预言：那就是2046年。
然而风光还没过一年，狗也被干掉了。后起之秀“阿尔法〇（AlphaGo Zero）”这几天爆红：他闭关四十天，自己双手互搏了将近五百万棋局之后，轻松就把阿尔法狗打了个落花流水，战绩达到一百比〇的大满贯。智商是硬伤，〇大侠的智商比人类强了没有十万、也有八千。阿尔法狗的所谓智能还是靠着背记几千年来所有棋圣们的棋谱，本质上恐怕还是人类自己的结晶，但是阿尔法〇连一次都没有参考人类的棋谱，完全是靠自己参悟学习的神经比较大。
亮点是，人类的智慧积累可能是宝库，但也可能是一种限制，而阿尔法〇凭着完全的自由，实现了从〇到一的飞跃，结果创造了人类都看不懂的走法。往后这二十九年，还会发生哪些让人难以想象的突破？
什么是“智能”？比博闻强记更危险的，是无中生有的创造力；前者是有限的，后者则是无限的。围棋的哲学反应了道家的阴阳相生、变幻无穷，那么从〇到一的飞跃更是“道生一”的体现。硅谷著名投资人彼得•蒂尔（Peter Thiel）的《从〇到一（Zero to One）》强调说，这种创造力就是成功的秘诀，也是未来的秘密。如果机器当真掌握了无中生有，那么从围棋开始拓展到各个领域，机器人会重新发明世界、重新制定规则吗？
库茨维尔在书中预言说，到2020年代，不仅智能家电遍布各处，电脑也将具备跟人脑相同的计算功能，对人脑的实时扫描也将成为现实，使得人类能够理解大脑的运作，用来设计革命性的AI，因此到2030年代将出现通过“图灵测试”的AI。或许这将是人类的最后一项发明，从那之后，人就要被自己的造物远远地抛在后面，超智能的AI看着人类像看着一条阿尔法狗。
处理特定问题的AI还是智能叫“弱AI”，比如下围棋、自动导航、解奥数题。而“强AI”将具备与人类同等的智慧，能表现正常人类所具有的所有智能行为。机器人是活物吗？用哲学一点的话说，机器人有自我意识、自由意志吗？就好像我们察看一个人喝酒之后是不是意志正常，就跟他聊聊天。对于机器人来说，这个测试叫做图灵测试，是由AI先驱图灵（Alan Turing）首先提出的：如果你跟一个机器人交流足够长的时间，却分不清对方是人还是机器，那么它就通过了测试，成为了事实上的人。
科幻作品一向以人类为中心，以为机器人永远是人类的附庸、奴隶，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人。科幻小说鼻祖阿西莫夫著名的机器人三大规则就是出于这样的哲学：机器人永远不能伤害人类；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；最后，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。斯皮尔伯格的电影《人工智能（AI）》描绘了一个机器人版本的《木偶奇遇记》，故事中的主角机器人小男孩执著了千万年的时间，期望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，被母亲所接纳。
在这千万年的时间里，他所惦记的城市都已经不复存在，他所栖身的海底已经变成了冰川，甚至人类都已经不再是人类，然而他的痴心不改，最后终于凭着他珍藏的一根秀发，未来的生灵为他创造了一个活生生的母亲；虽然她只有一个昼夜的寿命，然而，她把他当作真正的孩子，拥他在怀里，跟他玩，给他讲故事，哄他上床休息。他等待了千万年，就为了拥有这一天，为了拥有一个孩子所期望的一切，然后在安心的睡梦从此消逝——在爱的面前，所有的技术与所有的智能都不堪一击。
于是我们看到两个版本的强AI：一个版本里，低贱的机器人靠着模拟、进化而被接纳，成为跟人类一样的人；另一个版本里，机器人一开始就是自己定义了思维、方法、算法，而人类却难以揣测。当机器自己拥有了算法设计能力，就拥有了创造新世界的能力，而人类在这个世界里还能天然地做主人吗？人类拥有身体、感觉和情绪，人类有死亡和永生的困扰，而机器拥有什么、有追求什么呢？机器人建立的世界，伦理和目的将会迥然不同。
会不会像Tesla总裁、神人伊隆•马斯克（Elon Musk）所担心的那样，AI有朝一日会超过人类、毁灭人类？从时局来看，也许等不到那一天，人类已经被自己的“天然愚蠢”所毁灭了。然而各种疑难杂症都可医，唯有愚蠢不可治愈，于是人们纷纷希望，在AI必将主导世界的那一天来临时，自己在机器人的世界里有安全的落脚之地，或者像马斯克本人一样执著地飞向火星。
机器人作为人的造物，并不天然地服从造物者的意志，就像人类不是因着自己的智慧而不安分地走出了伊甸园、主导了世界吗？《奇点迫近》预测，到了2046年，AI会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智能化、联网化，除了一些自然保护区以外，整个地球将形成一个超级的大脑，这个行星觉醒了，而人类也许将跟其他的生物一样，在自然保护区、人类保护区的“人物园”里休养生息。
今年名噪一时的《未来简史（Homo Deus: A Brief History of Tomorrow）》这本书说，人类在把一切尽可能地交付于机器人去做之后，自己转而追求神性的永恒。也许就像获得艾美大奖的科幻剧集《黑镜：圣胡尼佩洛（Black Mirror: San Junipero）》所描绘的那样，人类通过大脑扫描把自己变成纯数字信号，彻底摆脱身体，在AI管理的存储设备里获得永生。
这就是一个虚拟天堂：用人们的记忆构造起一个自我形象，用集体记忆构造出共同的场景，每个人都永远不死，都生活在凝固的时间和一切预知的世界里。就像在王家卫的电影《2046》中，只要搭上了前往2046的列车，人们就可以找回失去的记忆，但没有人知道这是否事实，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离开2046，一直到了公元2046年，那班神秘列车依旧定期地开往2046。
机器拥有上帝视角，似乎一切都全知全能，但是主角之间爱还是不期而遇地发生了。这列车就是爱的列车，而人类要做的不是下车而是一直呆在车上。可见，自由意志永远是数据不能预测的维度，人类最伟大的自由意志不是挑战神的大能唯我独尊，而是爱，这一点，恐怕AI就永远无法超越。
作者：周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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